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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静:在湖湘的春天里

来源:湖南日报 作者:刘静  时间:2024-03-04 11:31:39

洞庭湖。通讯员摄

刘静

韩愈一生六次辗转于湖湘,湖湘大地承载了他被贬时的失落,也见证了他获擢升时的欢喜。在这里,冬去春来,他紧贴着湖湘大地,捧出了赤子之心,奏响了个人命运与时代命运撞击的壮歌,留下了风华的春天。

贞元十九年(公元803年),韩愈任监察御史。此时关中大旱,饿殍满地,京兆尹李实却封锁消息,百官亦迫于皇亲权贵的威势,无人敢言。面对灾情,韩愈心急如焚,毅然进表上疏,为民请命。可此次上疏反遭权贵谗害,体恤民生的韩愈被唐德宗远贬阳山(今广东阳山县)令。

那年寒冬,三十五岁的韩愈在凄寒里启程赴任阳山。第二年春天途经汨罗江,此时,他回忆起九岁时随长兄南下,辗转于湖湘,第一次跨过一望无际的洞庭湖。两年后,长兄在韶州去世,他又跟随嫂子郑氏扶柩北归故里,重经洞庭湖。浩瀚无际的湖泊,在韩愈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。

时隔二十四载,历经沉浮,第三次来到这片古老又年轻的大地。韩愈特意来到屈原当年的流放地,心绪颇不平静。他看不见汨罗江的万顷碧波与水光潋滟,只闻两岸猿声愁怨不断,像极了他此时此刻的愤愤不平。欲寻屈原遗迹却不可得,祭奠之物竟无处置放:“猿愁鱼踊水翻波,自古流传是汨罗。蘋藻满盘无处奠,空闻渔父扣舷歌。”(《湘中》)。时隔千余年,那劝说屈原的渔父仿佛至今仍泛舟江面,叩舷而歌。

离开汨罗,韩愈一路南下,行至郴州永兴。一日忽遇雨,泊舟于便江边一巨型天然坦洞,感慨于这宽展幽邃的临水石穴,便于坦洞一处石壁上,挥毫写下“昌黎经此”四字,遒劲有力,气势雄伟。后人摹刻于壁,在湖湘大地的千里烟波中,永存了一代文宗的心迹。

一路走走停停,韩愈的心在湖湘大地之上日渐沉静。行至阳山时,他开始反思半生坎坷的原因,进一步寻求生命的意义和价值,更对自己的“游、言、行、好恶、喜知名”五方面提出规诫,这大概既是一种反省,亦是宦海沉浮的不屈与坚守。

贞元二十一年(公元805年)春,德宗驾崩,顺宗继位,大赦天下,韩愈调任湖北江陵府法曹参军。他再次穿越湖湘,辗转北上。这六七十天,或许是韩愈一生中最为清闲自在的时光,他访郴州,探耒阳,客衡州,谒星沙,游洞庭。

郴之为州,在岭之上,古道悠远,山奇水秀。春夜,漠漠轻烟,春水涨漫,河沙可数,水波无摇,正是叉鱼的好时令。叉鱼的人争先恐后,语声喧腾,船工都喜滋滋地唱起了渔谣。韩愈酬唱吟诗之际不禁吁道:“叉鱼春岸阔,此兴在中宵。大炬然如昼,长船缚似桥……”(《叉鱼招张功曹〈署〉》)。

杜甫去世的那年,韩愈才两岁。但是诗圣的至性真情,仁爱广博之胸怀和忧国忧民之大爱,让韩愈对杜甫推崇备至。离开郴州后,韩愈客泊耒阳,寻到杜甫墓前。苍松翠柏下,杜甫那深挚崇高的爱国之情,深沉的忧国忧民之心,一点一点拨动着他蓬勃跳动的心弦:“今春偶客耒阳路,凄惨去寻江上墓。召朋特地踏烟雾,路入溪村数百步……”(《题杜工部坟》)。哪怕历经半世坎坷,韩愈如同当年的诗圣一般,不曾消磨其诗歌与文章创作之笃志,亦将生命托付给诗歌,推己及人,悲天悯人,仁民爱物,彰显着乱世志士的胸怀和境界。

沿着耒河继续北上,前方不远处就是衡山。衡山为南天之雄,云封雾绕,高不可攀;衡岳神封司天王,为众山之尊,韩愈去探寻心目中的南岳。“五岳祭秩皆三公,四方环镇嵩当中。火维地荒足妖怪,天假神柄专其雄……”(《谒衡岳庙遂宿岳寺题门楼》)。也许这一刻,韩愈走过了那些迷茫彷徨的时刻,更加坚定了前行的路。

坐船进湘江,前方便是长沙罗洋山。罗洋山,方圆数里,丘岗起伏,东面受浏阳河水切削,悬岩壁立,遍山森林覆盖,郁郁葱葱。登上山顶,韩愈眺望远方:“绕廓青山一座佳,登高满袖贮烟霞。星沙景物堪凝眺,遍地桑麻遍囿花。”(《罗洋远眺》)。星沙的山水抚慰了身心俱惫的韩愈,星沙的草木滋养了韩愈的文心诗情。

离开长沙后,韩愈沿湘江北上,到达了洞庭湖,见到儿时的朋友时任岳州刺史的窦庠,故交相逢,推杯换盏间也留下诸多诗篇。

元和十四年(公元819年),五十一岁的韩愈因参与平淮有功而擢升刑部侍郎。但就在这一年,唐宪宗下旨打开皇家寺院法门寺的浮屠塔,决意隆重迎接释迦牟尼佛指骨进入京城供奉,整个过程之奢靡轰动全城。

在一片欢呼雀跃中,耿直的韩愈上书《论佛骨表》,痛斥佛之不可信,要求将佛骨“投诸水火,永绝根本,断天下之疑,绝后代之惑”。顿时,龙颜震怒。迎接他的只有朝奏夕贬,一切是那么猝不及防:“一封朝奏九重天,夕贬潮州路八千。欲为圣明除弊事,肯将衰朽惜残年!云横秦岭家何在?雪拥蓝关马不前。知汝远来应有意,好收吾骨瘴江边。”(《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》)。

再一次被贬,南行潮州路上,跋山涉水,在这个痛彻心扉的冬天,他第五次来到湖湘大地。

这一年,年逾五旬的韩愈再临耒水河畔的张良洞,面对滔滔耒河,愤然写下了“还我本来面目”。滔滔耒河沉默地接受着他临近生命绝望处的呐喊。

这一次年逾五旬的韩愈再一次牵着马,从郴州郊外缓缓而行,回忆着挚友生前的友好,亲密的交往,悲愤于自己“朝为青云士,暮作白首囚”的身世,泪水夺眶而出,马失前蹄,滚坡而下。倏忽间睁开了眼,直愣愣地对视着湖湘百姓的关切与安慰。村民扶他进村休息,备酒与茶,热情款待。百姓的深情与厚爱,让他不禁热泪盈眶。

所幸的是,韩愈在潮州两百多天后,调任江西袁州。他从陆路抵达郴州,第六次途经故地,然后经桂东到梅岭,到达目的地。

三次起伏,六经湖湘,湖湘山水见证了韩愈人生的悲欢离合、喜怒哀乐。其间韩愈留下的诗文、手迹和石刻无不蕴含着一代文宗的气度和风骨,亦赋予了湖湘热土深厚的文化底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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